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weili

#1  [原创]牡丹社事件--- 居住在台湾(16)

台湾牡丹社事件

为力

牡丹社事件:1871年,60余名琉球人乘船遇风,漂流至台湾南部海岸,其中54人被附近排湾族牡丹、高士佛两社原住民杀死,12人逃脱。牡丹社事件为日本政府提供了入侵台湾的借口。3年后,日本筹募侵台军队“台湾生番探险队”3千余人,分3路向牡丹社发起进攻,占领牡丹社后,在台湾建立总督府。清政府照会日本外务省,就日军入侵台湾提出抗议,并任命福建船政大臣沈葆桢全权处理此事。后经双方外交交涉,清政府对日妥协,与日本签订了《北京专条》,同意付给日本抚恤银10万两,军队花销补偿银40万两。而后,日本军队全部撤出台湾。

1,牡丹乡

位于台湾南部屏东县的牡丹乡,因其漫山遍野的野牡丹花而获得美名。野牡丹花在植物分类学上归于野牡丹属,与芍药属的牡丹并没有关联。野牡丹,花如其名,娇娆、艳丽、夺目,盛开时將翠綠的山野点缀得美不胜收。如果说大陆洛阳的牡丹花象征着皇妃富贵,那么台湾宝岛的野牡丹花则表现了原住民少女的真挚纯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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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深紫色、粉红色、雪白色的野牡丹花丛,开放在牡丹乡俊秀潋滟的哭泣湖畔,排湾族山胞就会向前来的游人解释:排湾语中,哭泣湖不是悲哀的意思,是水流汇集的地方。

这句话让我深感触动。我自言自语:那排湾语中,流血的意思呢,会不会是浇润大地?

1871年,琉球王国去中国福州进贡的两艘帆船在返程时遭遇风暴,漂流至台湾海域。66名船员不得不遗弃帆船,以小艇登陆。

不想他们闯入的是排湾族原住民部落,並被帶至头目家中。依照排湾族习俗,虽然是误入領域的外人,但因稍早已经喝了族人家中的水,便不再是敌人了。山胞们收留了这群陌生人,为他们提供休歇的地方,分给了他们自己有限的食物。

外乡人却心存置疑:这些野人各個方头大耳,还打了耳洞,纹面涂黑,身材壮硕,更见他们腰间佩刀,言行粗鲁。再加上双方语言根本不通,于是心中惊悚不已。第二天,琉球人趁主人外出打猎,火速商量后,赶紧逃离了此地。

2,水上草原

牡丹乡最奇特的一景,是那宽广无垠的水上草原。水中长草,草扎根在水里,亲身体验,需要脱去鞋子,挽上裤腿。光脚踩在泥水中的绿草上,那软绵绵滑溜溜的感觉,令人无法形容地新奇。在牡丹乡温先生的带领下,游人们前后排成一列,宛若长龙,有人摇摇晃晃,有人伸出臂膀保持平衡,有人抱着小孩,有人牵着情人的手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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水草中夹杂有本地人陆续种下的野姜花。这些在微风中像白色蝴蝶一样煽动的野姜花,散发着强烈诱人的清香。人们不再满足于小心翼翼地行走,开始互相嘻戏,直到被对方得逞推倒。仰面躺在茫茫的水上草原中,望着天空棉花糖似的朵朵白云,心完全醉了,身体融入自然。

想当年从牡丹部落逃跑出来的66名琉球人,估计他们也通过了这片水上草原,但肯定行色匆匆。当他们终于找到了汉人居住的小村庄,心中必定非常欣喜。虽然只有五、六户人家,但出门好奇询问他们的老翁,讲得是双方都知晓的汉语。于是众人赶紧解释:他们是去中国福州为大清进贡的琉球船民。

这位长者姓邓,有个儿子叫邓天保。受父之命,邓天保立刻赶赴保力庄向村长杨友旺先生汇报这桩重大事件。可他们回来为时已晚,见到的是54名琉球人尸体累累的惨景。

外乡人为什么被原住民追杀?不仅因为他们误入領地后又擅自逃离头目家中,這是不尊重主人的行為。而且他们的长相举止很像常来骚扰台湾沿岸的海盗。面对这些对原住民干尽搶劫燒殺、姦淫掳掠的倭寇,原住民们一致决定,杀无赦。

杨友旺先生没有时间多做解释,救人先要紧,他以汉人村长,同时也是与原住民做生意商人的双重身份,以钱币、布匹、猪牛、好酒等给予排湾部落做为交换补偿,从而保下了那剩余12名琉球人的性命。

3,阿里巴厨坊

远远闻到烤肉的香味,便知道这里是牡丹乡远近闻名的阿里巴厨坊。老板娘一身原住民打扮,刺绣衣裳,编织帽子,系着红围裙,她忙里忙外,包粽子、摆桌子、炒菜做饭。这位满面笑容的阿莲,原来是部落的头目。

上桌的有原住民家常便饭的肉粽:里面的馅料依個人喜好而定,可以是大米、小米、芋头粉,或几种搀杂在一起。配料是猪肉、香菇、小肠等。用山上的一种野菜包起來,再由茅草捆好,水煮30分钟后,色香味俱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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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苏蕨是目前全台湾耳熟能详的高级美味野菜,爆炒后撒上些许碎花生,看着青翠,味道同样清脆。

石板烤肉:石板取自茂林山间的片岩,毛猪不加过多的调味,香气自然成形,烤好的猪肉入口后,人仿佛成仙。

温先生本来在台北从事音响工程,因为当村长的父亲生病而返回故乡,他发现这里有他一份更重要的工作,担任牡丹乡的导览推广大使,他的工作宗旨:希望全世界都能知道台湾美丽的牡丹乡。

回想那12名琉球幸运者,百年前逗留在村长杨友旺先生家里,有吃有穿有住,了解到了这里的好山好水好人情。几十余日后,杨友旺的儿子杨阿告,陪同着他们12人经恒春到达凤山,然后在凤山官府的护送下,转达台南府城,再由出台湾府的官船,一路送到中国福州琉球馆。

4,石门古战场

牡丹乡的石门,海拔370多米的虱目山与海拔450米的五重溪山相对,断崖夹峙,形成险仄山口。相距不到20米,四重溪急流从中奔湍而过,为一天然要堑,大有“一夫据守,万夫莫开”之势,故称石门。

日据時期,日本人于虱目山立“忠魂碑”,纪念牡丹社事件中陣亡的日兵。台湾光復后,国民政府在同一山頂另立“澄清海宇还我河山”的民族紀念石塔,以表彰排湾族山胞抵抗侵略、誓死不屈的精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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拾级而上,水泥阶梯两旁树木成荫。登上山頂后,望远,四周景色尽收眼底。劲风之下的石门古战场遗址,我站在纪念塔与忠魂碑之间,苍涼悲壮之情油然而生。

1874年,虽然琉球船民遭到杀害已经过了3年,但这时琉球王国不再受大清的庇护,而是在大日本帝國的掌控之下。明治维新后的日本,虎视眈眈看上了台湾的丰饶繁茂。借着保护琉球王国的名义,打着国际正义的旗子,当日本政府借口牡丹社事件向清廷挑起事端提出抗议时,满清政府竟然以台湾原住民是“化外之民”的理由推卸责任。

于是日本像日后偷袭珍珠港一样当机立断,火速决定了侵略台湾的行动,指派征台元帅陆军中將西乡从道领兵讨蕃。西乡率领3千余人,乘高砂船从长崎出发,在台湾龟山登陆,于车城附近扎营。

这时汉人已先一步向原住民通报。牡丹社一向在恒春半岛蕃界中以強悍出名,他们没有被日军人多势众的传言所吓倒,头目阿禄父子带领部落百十余人迅速占领石门天险。大敌当前,山胞们以传统竹箭枪茅为武器,与日本的精锐武器浴血奋战。初期,原住民一方战绩卓著,致使日军伤亡惨重。

久攻不下,日军于是改变战略,在投降汉人及平埔族的帶路之下,仗势人多,兵分3路,南路军从保力攻向高士佛社,北路军从枫港丹路山攻向牡丹社,中路军从石门古战场现址长驱直入虎穴。阿禄头目等20多人,最终战死沙场。部分被日军俘虏的山胞,被割下头颅帶回日军总部示众。日军以焚烧部落的方式,逼迫原住民全体降服。至此,恒春18蕃社中有11社,因不忍社內老弱婦孺继续惨遭残害,陆续向日方祈愿停战顺服。原住民以黃牛、小猪等礼品示诚,西乡从道则以日本旗帜、刀具、毛布等回送。但牡丹社和高士佛等社依旧无意俯首,他们利用山地优势,展开游击战争,继续袭击日军,阻止了日军对台湾的进一步侵占。

5,和解共生之旅

2004年,是牡丹社事件发生130周年。台湾、日本、排湾原住民代表200余人,会合当年出事地点牡丹乡,参加牡丹社事件130周年研讨会。現场凭吊,回顾展望。在巫师祈福,高士佛国小30余名小朋友的天籟琴韵歌声中,抚慰昔日的伤痛。人们拥抱一起尽释前嫌,並在交换致欠礼,彼此互諒中,一笑泯去130年前的战事恩仇。場面温馨动人。

2005年,是甲午战争110年和二次大战结束60年。在反省战争蔚为世界浪潮的氛围中,屏东县牡丹乡的原住民以及随行的学者专家20余人,由牡丹乡長林杰西为访问团长,首次抵达琉球宫古岛,做真诚回访。

担任访问团发言人的华阿财說:我們的祖先杀了琉球人是千真万确的事情,虽然里面有生活文化、风俗习尚的差异,但杀人就是不对!不过,現有的历史文献与错误报导,对原住民形象的丑化十分不公平,牡丹社事件中被日军攻打、死伤最多的是排湾族,但日后清廷对日的抚恤、赔偿,何曾想到过原住民?而我們却长期忍受着外界的批判与质疑。

战前曾經滯台求学,对台湾有着深厚感情的琉球人伊志嶺亮闻言回应:牡丹社事件后,琉球和台湾相继伦为日本殖民地。所以不论台湾和琉球,宫古島和牡丹乡,都是实际上的受害者。這是历史的错误,造成我們祖先之間的误会,将来如何避免这样的错误,无疑是我們这一代人的责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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伊志岭亮一时兴起,带头跳起了琉球传统舞蹈。林杰西见状十分激动:我們几百年前就是兄弟,从現在开始,我們更是一家人。林杰西将随身佩戴,象征着排湾族头目精神的护身符,真诚送給了伊志岭亮。

话说当年日军暂时得胜后,在台湾成立“蕃地事务局”,营建長官公署、都督府,設立医院診所,並計划屯田久驻。不料日军官兵因水土不服而染恙,短短时日,患虐疾瘴癘而亡者就多达500余名,远远高乎死于兵刃的数目。

国际社会纷抱不平,这时清庭才终于醒悟,火速派遣船政大臣沈葆帧為欽差大臣即赴台湾全权处理,並迅调1万名洋枪部队渡台,整军备战。日、中双方一场恶战在所难免。这时,英美等西方列强因担心战乱而损害其在远东的商业利益,出面调停,对日施压责难。中日双方在北京谈判四次后,日方的条件还是“得偿金而撤兵”。末日的清廷内忧外患,认为如果付以50万銀两而避除战乱,是可以采纳的条件。日方最后不得不撤兵,以为他们既索到了偿金又保住了尊严。

诚然面对历史,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。如果不是因为遭遇台风,前往中国朝贡的琉球船只,不会漂流到台湾南部误入排湾族部落。如果不是因为琉球船民遭杀害,日本是否会正式併吞琉球王国,或许殊难預料。如果不是因為牡丹社事件,日本恐怕没有出兵台湾的藉口,甚且在甲午战争后,他们只会割让辽东半島,而并不染指台湾、澎湖及其附属岛屿。

牡丹社事件虽然是场小战役,但其造成的影响宏大深远。牡丹社事件,是日本首次向外侵略并尝到了甜头的事件。从此更加疯狂地发展军备,向外扩张,军国主义膨胀。日本随后引发甲午战争,占领琉球,殖民台湾,控制朝鮮,侵略中国,广袤的大东亚地区均饱受其野心之荼害。直到1945年日本宣告无条件投降,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,台湾牡丹社事件的影响,才算划下了休止符号。

2009,4,12



因为无能为力,所以尽力而为。
2009-4-13 15:0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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oak

#2  

好文章。建议将题目简略为“台湾牡丹社”。


2009-4-15 10:3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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weili

#3  

谢谢阅读。收不住了,4千多字。

“台湾牡丹社事件”,的确是历史了。但现在已经没有了“台湾牡丹社”,行政划分上,只有由六个原住民部落村庄而组成的牡丹乡。

容我再想想。

引用:
Originally posted by oak at 2009-4-15 11:32 AM:
好文章。建议将题目简略为“台湾牡丹社”。




因为无能为力,所以尽力而为。
2009-4-16 11:0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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瑞秋

#4  

为力,我没有时间仔细看这篇,粗读了,很不错。


2009-4-16 23:5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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weili

#5  

谢谢瑞秋鼓励。

对于这个遥远却重大的事件,大陆、台湾、日本、琉球......都可以从自己利益的角度进行演绎。原住民自己却一直羞于启齿,就连现在他们也不愿意先提出话题。是因为像任何原始文化,里面有一个根源,他们曾经以人头向“神”献祭。自从汉人、倭寇开始侵蚀他们的家园,他们就不再用本族人的人头了。这也是他们当初杀54人的原因之一。

这人头献祭的事情,我也不能几句话让读者明白,说多了又怕节外生枝。但我还是尽量从原住民“保卫家园”的角度讲这个“悲壮而深远”的故事。我只能尽力而为。


2009-4-17 08:2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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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雪儿

#6  

为力的叙述语言是很见功力。但感觉你的场面铺得过大,而又没深入一些。这是我的个人感觉。你不必听取。

“光脚踩在泥水中的草上,那软绵绵滑溜溜的感觉令人无法形容地新奇。”——这样的细节虽然好,但另一方面证明游人们离大自然太遥远太久了之故,才有了脚踩泥水草的新奇感。


2009-4-17 09:3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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weili

#7  

谢谢雪儿告诉我直觉。我的笔楚,没有女人的细腻,没有男人的沉稳,自己也知道。我以后会注意。你这样不客气就是最好的。:))

引用:
Originally posted by 冬雪儿 at 2009-4-17 10:38 AM:
为力的叙述语言是很见功力。但感觉你的场面铺得过大,而又没深入一些。这是我的个人感觉。你不必听取。

“光脚踩在泥水中的草上,那软绵绵滑溜溜的感觉令人无法形容地新奇。”——这样的细节虽然好,但另一方面..




因为无能为力,所以尽力而为。
2009-4-17 19:2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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weili

#8  

题目改成《牡丹社、牡丹乡》,怎么样?


2009-4-20 08:4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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瑞秋

#9  

嗯,我觉得还是《台湾牡丹社事件》比较好。

我和冬雪一样的感觉:历史事件比较大,不容易说透。

我知道日本曾经占领过台湾,但不知道是怎么占领的,为什么。看了你这篇才算知道了。 所以是篇好文章。 我看你这篇时,开头我还是没看出来你是讲那件历史事件呢。 到了后面我才“oh”。 所以如果你开头点一下日本占领过台湾这个主题呢?


2009-4-22 01:3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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weili

#10  

谢谢瑞秋。先改成《牡丹社事件》,怎么样?

满清有意思,打了败仗就割地,反正大好江山都是他们入关后从汉人手里抢来的。100多年前的甲午战争,决定了台湾的命运。50多年以后的国共内战,又一次决定了台湾的命运。其实两次都和台湾没有关系。

现在台湾认为与日本更接近,因为都是岛屿国家,都终于民主了。


2009-4-22 14:5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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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hesunlover

#11  

这篇值得一看!


2009-4-29 07:2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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weili

#12  

谢谢章凝。台湾经验是值得一看。我马上就要完成垦丁篇,也请提意见。


2009-4-29 19:5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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笑雨

#13  

长知识的好文,真是“不用出门,能知天下闻”。


2009-4-30 20:3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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玺祯

#14  

牡丹社事件本来不知道,现在算是有了些了解
这篇文章的构造很好,为力的语言叙述也是很值得学习呀


2009-5-1 04:4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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weili

#15  

谢谢笑雨、玺祯。
这篇文章的构造,是一种尝试,不知转折得是否和顺?
文取心说小说能写好,散文就不在话下了。我不太开窍,认为写好什么都不容易。


2009-5-1 12:0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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