#1 自由之路
2008年3月17日至21日，也就是女儿满周岁生日的半个月后，这一个礼拜对女儿的一生来说都太重要了，因为女儿学会了走路。小孩子学走路是个渐进的过程，绝不是某一天的突变，这让我想起了郭沫若给中国封建社会划定的一个绝对年代即公元前475年很不可思议，别说封建社会那么大的一个题目，就是一个小女孩学会走路也很难说是从哪一天开始的。也如朋友间的聚聚合合，绝非某一次酒会或者争吵就致使大家是朋友或者不再是朋友，每一件事都有丰富的内涵，化繁为简是把握事物的办法，但绝不是理解事物的方法。
早晨起床后的一段时间，女儿都特别活跃，几个房间她到处逡巡，一会儿爬，一会儿走的。家里我总是最晚起床的一个，我醒的时候女儿早都玩了一个多小时了。迷迷糊糊地听见我妈对女儿说，“清清，快去喊你爸起床啦。”接着，是女儿的小手扑到门上的声音，门都是虚掩的，女儿一扑就进来了。女儿摇摇晃晃地走到我床前，奶奶给她抱到了床上，她就快速地爬到我面前，我假寐，女儿就“啊啊啊”地叫我，然后俯下身来跟我贴个脸，或者亲吻我的脸一下，我突然睁开眼睛，一下把女儿抱过来，女儿就呵呵呵地大笑起来。
下床，引导女儿走路。我跑到远处，然后跟女儿说，“清清，快到爸爸这里来，快来，宝贝儿。”女儿听了我的鼓励，就迈开小腿，摇晃着走起来，开始很慢，临近我的时候，速度就快极了，几乎是小跑，最后一头扎进我的两腿间。我鼓掌激励，“好宝宝，爸爸表扬一个。”女儿看见我鼓掌，也自己拍起手来。
女儿能不依赖别人自己趔趄着走路以来，多少吃了一些苦头，当然这些都是学习走路的代价，绝难避免。有一天餐桌上放了饭菜，女儿一看立刻兴奋了，快速走到椅子边，扶着椅子翘脚张望，试图更上一层楼自己翻到桌子上去，结果太用力，椅子和女儿一起倒了，还把女儿压倒了下面。女儿刚刚走路，还不懂得如何规避障碍，早晨朝我走的时候，没想到地面的电视遥控器也给女儿绊了个跟斗，大头朝下栽了下去。此外，走不稳，脑袋磕到地面上的时候多多了。小孩子走路是这样的，如果没有大人指点，她反倒走得好，要是大人在旁边咋呼，小孩子似乎就有了依靠，连走路都没有正形了。吃了这么多苦头，女儿能达成心理平衡的手段只有一个，猛哭。女儿的眼泪来得特别方便，只要一哭，就满天珍珠似地降落，也不知道现在一天能不能哭出一斤眼泪来？
回想开始学走路的那一段，妻子给女儿腰上系了一束布带，她牵着布带，女儿就走神仙一样的飘步，弄不好，妻子就把女儿牵起来了。到后来女儿什么都不扶持，走三、两步，又能走四、五步，直到能从南到北穿越整个客厅走上十七、八步。女儿真的会走了，我既感动，也激动，一个人能自立行走，这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啊，从此，她可以不再依赖他人，自由地探索世界，太好了，太美妙了。
自由之路向女儿敞开，可是人生能获得自由么？看女儿在地面上歪歪扭扭地走路，我却在为女儿提前思考着这个问题。我不是人生的失败主义者，但却有可能是个虚无主义者，人的一生在不停地抗争，结果无一例外都以失败而告终，每个人都在锲而不舍地追逐自由，可是总会发现自由越来越远离自己，人生就是个囚笼，我们不过都是在笼子里探索自由的人。每个人都是西西弗，终生在做无用功。
女儿怎么想呢？我不知道。她可能只是想能好好地走路。接着是好好地学习，学习好了，或可能去外国拿个学位，再接着就是去找一个看起来像样的工作谋生，而后找个好的男朋友，结婚，成家，或育子，或研究。为了名誉，要去学习好；为了浮华，要去工作好；为了超越，又可能要去倾尽一生皓首穷经。可是，即使达到了那些目的，就能获得自由么？人生要忍受专制的压迫，要忍受战争的摧残，要忍受欲望的煎熬，还要在不停的奔跑中最后累倒，哪里有自由？哪里也没有自由。
我喜欢看女儿的眼睛，那一汪清水没有受到来自世俗的任何污染，可是女儿不会让自己变成彼得潘，我也没有办法。生命之路向前延伸，谁也无法阻止。佛教说人生来就是痛苦的，有道理，女儿将沿着自由之路迈进痛苦的黑暗之中，而这些，女儿也将会在三十几年之后到了爸爸的这个年龄才有体会。生命不容易，祝福我的女儿。
2008/3/21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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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章凝兄阅读我的女儿经。
爱谁就会写谁嘛。
以后把我这些小文打印下来，当嫁妆送给我女儿。：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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