#1 小区里的鸟儿
住宅小区呈方形，占地也就三千平米左右的样子，北、东、西三面各一栋12层高的楼，南面向阳的一侧是铁栅栏，铁栅栏以外仍旧是低矮的楼房。楼间的空地平日里是老人和孩子的休憩场所，管理人员精心地侍弄，种了花和草，也植了数十株树，树种有假槟榔、荔枝、刺桐、鸡蛋花、桂花、人心果，也有灌丛类的九里香和黄金榕。有树，就会招来鸟儿，好在小区里的居民都爱护鸟，就连半大孩子们也不打鸟，于是各种小鸟经常飞进小区来做客。
最常来的是红耳鹎和白头鹎。红耳鹎有一顶尖尖的发冠，不但耳处有一块红斑，屁股也是红的，白头鹎则是人们惯常熟悉的白头翁，两种鹎鸟都是鸣禽，无论飞到哪里，都喜欢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。红耳鹎和白头鹎的关系非常要好，总是集群结伴而行，三、五只甚至更多，藏在散尾葵的叶子里，自由自在地歌唱。鹎们的歌声很是悦耳，不过当夏日里开着窗子熟睡的时候，却常常被它们吵醒，恨不得把它们都赶走。
小区门口种了一丛佛肚竹，旁边围着高耸的旅人蕉，竹枝和蕉叶密密匝匝地纠缠在一起。有很多个早晨上班路过那里，我都在密集的竹叶里听到长尾缝叶莺的窸窸窣窣声，我怀疑它们是不是在那里筑了巢，但是寻找几次也未果，也是的，缝叶莺怎么会愿意在交通要道的危险地带营巢哺育幼儿呢？缝叶莺非常活泼，一刻也不消停，我曾在周末的清晨提着相机想要抓拍它们，很难，没有一张图片是好看的。
和长尾缝叶莺的早晨到来相反，鹊鸲最喜欢在傍晚的时候溜进小区。几乎小区里的所有男孩子都把鹊鸲认作喜鹊，事实上鹊鸲只是长得像喜鹊，但比喜鹊小得多了。鹊鸲最不害怕人，即使近人三、两步远，它们也不飞走，蹦蹦跳跳地在地面上找东西吃。暮色完全笼罩城市的时候，鹊鸲们跳上高耸的树枝里，发出“吱吱”、“吱吱”的粗砾叫声，夜里它们是不是就睡在小区的树上，这个我不知道，因为太晚的时候，鹊鸲不再叫了，树叶里也什么都看不清了。
大山雀来小区的时候不多，一个月我不过遇到一、两回。大山雀性喜落在光秃秃的枝头，响亮地叫着，似乎昭示小区里的所有居民它又来了。大山雀个头其实很小，吃各种各样的大虫子，大山雀从小区里巡游一遍，我估摸着那些树木都欢迎它，大山雀是保证健康的好大夫。白鹡鴒都是趁着孩子们午休的时候才来小区的，因为只有孩子们睡觉的时候小区中央的地面才能得到短暂的平静，白鹡鴒只喜欢在空阔的地面上走动觅食，一有人走得近了，便划着S状的波浪形飞走。白鹡鴒也愿意吃零食，孩子们散落在地上的食物碎块，都被它们收拾得干干净净。
刺桐花开出一串串红花的时候，暗绿绣眼相思鸟也是小区里的常客，绣眼鸟体型娇小，眼周有一道白圈，活泼可爱。它们喜欢吃花蜜，在花树间飞来飞去充当了最好的媒婆。绣眼鸟不愿意独处，只要见了绣眼鸟的影子，就绝对不会是一只。很快地，成群的绣眼鸟从树叶里探出头来，唧唧地叫个不停。
楼房没有房檐，于是小区里很难见得到家燕，它们从小区上空飞掠而过的身影还是可以见到的，它们营巢于城市的各个小角落里，很难发现。还好，有一次在小区外面的食街宵夜，有一家老式楼房的房檐下筑了一巢燕，那家主人还在燕窝下面加了一块木板以充作小燕子的卫生间，如果不那样的话，淘气的小燕子会把粑粑屙到客人脖子上的。
小区内人口太密集，外面公园里常见的黑领椋鸟和珠颈斑鸠从不到小区里散步。令我父亲惊异的是，北方最为常见的麻雀在我们小区里一次都没得见，不止是我们小区，整座城市里麻雀都少得可怜，几乎成了稀有品种。
尚未满周岁的女儿和我一样，很喜欢看鸟儿跳跃鸣唱，每次她见了鹎鸟在在枝头高歌，都用胖乎乎的小手为我指点，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鸟儿，直到它们飞离小区才肯罢休。鸟儿有翅膀，女儿或许是羡慕它们能自由自在地飞翔，我也是，我羡慕鸟儿的翅膀。
西楼二楼的一户人家养了两只绿鹦鹉，只要听到小区里的鸟鸣，它们便也跟着比赛起来，喳喳喳地发出尖锐的叫声。绿鹦鹉一定也在渴望着广阔的天空，可是它们早已经失去了自立的能力，它们唯一能做的，便是用叫声向这个世界发出抗议。我抱着女儿在小区里散步，听绿鹦鹉的叫声，总想着自己就是那绿鹦鹉，世界那么大，可是我的翅膀却软软的，早已不能飞行。我不行了，但愿有一天女儿能代我飞翔，世界很大，比我们小区大得多多。
2008/2/28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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