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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荒地

#1  出海日记

此时是凌晨五点,天整体还是黛色的,群星若隐若现,东方天边开始露出鱼肚白,经过整夜的雷雨交加,这个凌晨是湿润的。驱车沿着波多玛托河东行,大雾氤氲,漂浮并笼罩着河谷。当我开到乔治城大学时分,桥边古朴典雅的尖顶大楼上方,终于露出了半个太阳,在雾气中喷薄有生气。在这个雨后的清新早晨,顺着河谷向东走到其入海口去钓鱼,按捺不住一种莫名的兴奋。


本来约好老鱼友一起去的,但他临时出差不能去,让我等下个礼拜。可我等不得了,只好找个临时拼凑的charter boat去钓鱼。去这样的船有很多未知数:船长一般找鱼水平不高,跟你也没有太多废话;而且,最重要的是上这样船钓鱼的人可能都是偶一为之。他们只能享受钓到鱼的快意,但钓不到则脸拉很长,至于他们的鱼竿操作不当鱼线跟你纠缠,则是常有的事情。不过,我出海的愿望不可遏制只好提前出来了。(我床顶上就是一幅港口朝阳升起的画,好似时常汽笛在午夜召唤),开车一个多小时后到达港口,上了这个被称作流莺(hooker:)的船。


上得船来,感觉周围人都不是常钓鱼的。我右边的叫约翰,大块头黑人,大海竿在他手中显得很小。右边是一对六十岁老夫妇,女的过六十大寿出海钓鱼,男的根本不钓鱼,两人就拿了一根杆。不过那女的说话风趣幽默,思维敏捷。一多聊,才知道她是多年的律师,最近几年给州政府税务局当税务顾问。因为经费紧张,他们工作时间强制减少不说,她还协助秘书拆信封,令她不爽:一小时一百元的雇员来做一小时十元的工作。她的丈夫在Safeway 商店当售货员,对太太言听计从。


我们的船向东边缓慢开去,海面平静,上空海鸥盘旋,发出婴儿涕泣般的叫声。天空是好看的淡红色,海风很轻。不时还有鱼鹰在航标灯柱上对我们凝视。



这时我三年没有见面的俩干儿子突然电话过来,要跟我钓鱼去。我这两个干儿子母亲是中国人,父亲美国人,因为父母都是外交官,他们辗转各地国际学校,中国话两人就会一个词儿: 干爸。出国前他们常跟我去钓鱼,出国后他们个子长高了,现在都该上初中了。同父母驻在多个国家,就是没有钓鱼的机会。因此回美国就想钓鱼,不过现在我只能跟他们说下次了。我问他们怎么不早说,他们说,昨晚半夜才飞到这个城市,可见有其父必有其子也。


合上电话,看到旁边的约翰拿出一个精致的小木案板,开始切鱼饵:血蚯蚓(blood worm)。我们还有一个小时才能到达钓鱼的地点,他现在就切,太早了。常钓鱼的人都知道,血蚯蚓比一般蚯蚓贵一倍,其可贵之处在于是海中生,内中有很多血,鱼闻到血味,容易上钩。他这么早就将血蚯蚓切成精致的小段,那一腔热血早早流光,届时如何鱼能上钩了!我试图说服约翰别切了,他说,我钓鱼多年,知道我在做什么,到时候切就来不及了。

但一开始钓鱼,约翰就知道我所言不虚,我们都开始陆续上鱼,只有他没有任何鱼咬钩。他很着急,我就给他几个没有切的血蚯蚓,但还是没有上钩。这时候船长过来提醒他,他的鱼钩前没有leader,就是一段硬的线(一般是钢丝制成)让鱼钩在水中漂浮。我将备用的给了他一根,他这才开始陆续上鱼。不过,他块头太大,往往从钩子上摘鱼时动作笨拙,鱼拿在手中又给放生了,还有的鱼都快拎上来了打个照面给跑了,我也顾不上他了。


太阳开始变得火辣辣的,我忘了涂防晒油,开始热得难受,我掏出冰镇啤酒,刚一开始喝,就有鱼上钩,有时候一次还上两条,一瓶酒一个小时还没有喝完,也忘了热。不停地提鱼上来。这个时候钓鱼技术发挥了作用,我的杆小而敏感,一有动静,我就斜拉鱼钩,有的鱼竟然是钩到尾巴给钓上来的。此外,我上饵较快,我那德国宝杆给我立下汗马功劳。一个小时后,周围的人都钓不动了,我还是兴致难耐地接著钓,他们打趣说,你留点儿给明天来的人吧,我直到血蚯蚓用尽才住手,整整站着三个半小时没有动地方。清点所钓的鱼,大多数是spot,少数是Croaker, 共计有五十八条,多为半磅左右重。虽然这些鱼加起来不足三十磅,还没有我上次在这里钓的一条 rock fish重,但spot 酷似中国渤海湾的小黄花鱼,味道很好,吃起来强似大鱼。我旁边的律师老太太由于有老头全面提供协助,钓到近四十条,旁边的大块头约翰先生,钓到十五条,他这才跟我透露,他已经很满意,这是他出海钓到最多的一次。


下午两点,启程归航。我拿出啤酒面包香肠茶叶蛋,吃我的午饭。刚吃了一半,就听扑通一声,我旁边的约翰倒在甲板上。我赶紧去扶他,大声就他的名字,他没有回答,嘴和鼻子中流出白沫,不但失去知觉,好像气都不喘了。我受过第一援助训练(还试图救过一个濒死的人,但可惜没有救活),因此赶紧给他扶正,同时通知船长找人救援。我以为他心脏病犯了,按他心脏,但按了数下没有见效果,继续喊他还是没有回应。我赶紧从cooler中 掏出一瓶冷矿泉水,浇在他的头上,这时候他一激灵,似乎恢复知觉,气若游丝般地喘气。旁边的律师老太太看出问题来了,因为她也有糖尿病。她说,赶紧给他喝汽水,约翰可能是血糖低。这时候其他人有人拿出一罐橘子汁,我喂他喝了点儿,问他是不是有糖尿病,他说是,于是半罐橘子汁慢慢给他喝了下去。


不一会儿,一个白色小快艇风驰电掣般对我们开来,靠近后如海盗般将挠钩搭到我们船上,很快跳上来一个年轻医生。他检查一下说,你们给他喂橘子做得好,糖尿病人发作时会作呕,血中无血糖四肢无力,如果血糖不及时上上来,会有生命危险。

我们的船终于抵达港口,两辆救护车已经在那里恭候。三个护士推着一辆带轮子的担架过来,很快将约翰弄上担架。那担架还能升起来,大块头的约翰看到自己升出地面半人多高,俯视船中的我们,有些尴尬地笑了,然后对我眨眨眼,说声感谢,并且用手势做了个胜利姿势,然后被推上救护车鸣叫着扬长而去。

洗完手开车回家,路上堵车严重。想到抄一条本地近路,于是下高速拐上,果然车少得多。突然想起一个朋友住在附近,于是打电话问她是否要鱼,她说正在理发刚理了一半,晚上要出去party,我说过时不候了。结果她跟同是广东人的理发师订好分赃协议,在一个停车场见到我。我拿出一大块冰并二十条鱼放入一个大塑料袋子,她回理发馆去也。(她今天跟我说,她清蒸给一位国内来的亲戚吃,说强过当地所有餐馆的鱼)。


到家,洗澡之后,我两个干儿子及其父亲母亲已经不请自到,干儿子妈妈刮鳞洗鱼,父亲跟我喝酒。等收拾完毕,我将五条鱼抹上盐和姜、头中塞上葱清蒸上,然后将另外五条抹上盐巴干煎之后放上半罐啤酒清炖。起锅之后放上香菜末。这时,那鱼蒸好了,赶紧用油葱姜再次爆锅,然后淋在清蒸鱼上,干儿子她妈再拍了两根我地里的顶花带刺的黄瓜,将地里的韭菜割了炒了鸡蛋,佐之以白葡萄酒,在后院竹林边的桌子上,大块朵颐。听到干儿子在台北等地锤炼得中文大有长进而且很是有礼貌,慰甚;微醺,直到日头西沉,是为记。
七月二十六日

第 1 幅


2009-7-26 20:5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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weili

#2  

这不公平。你怎么这么能钓啊。

我们在夏威夷租了一天的船,跑了不知多少海里,一条也没钓上来。
船老大说时机没赶好。

第 1 幅

第 2 幅



因为无能为力,所以尽力而为。
2009-7-26 21:2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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虔谦

#3  

这样的经历。。。!
俺也只有望鱼兴叹了。



我的生命之痛
2009-7-26 21:2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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