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程宝林

#1  谁不恐惧?

谁不恐惧?

程宝林

朋友冉兄在自己的博客上,贴出了一篇文章《恐惧并不可耻》。这样一个勇敢的文人,在我看来,他被“捉进官去”,以“莫须有”之罪名,关他几年,只是迟早的事情(但愿这不祥的预言永不兑现)。毕竟,“煽颠”之荆冠,套在一个以文字为生,对时政多所批评的书生头上,费不了多少力气。

连他都承认,自己也是怯懦之人。

谁无恐惧,谁不怯懦?

自从我们记事以来,恐惧就在我们的心里,深深地种下了种子。它一天天地发芽,长大,成为笼罩我们一生的巨大阴影。
远的不去说它。就说说1980年以来的那些事情吧。这可是改革开放肇始,国门渐开的年头。

大家也许忘记了“蛤蟆镜”、“喇叭裤”。那个时代的时尚,被视为“奇装异服”。1983年春节后,我路过故乡沙洋小镇,回北京的大学。在汉江堤上,亲眼看见几个戴红袖标的人,将时髦青年的喇叭裤,用剪刀铰到膝盖以上;将女青年的“大波浪”披肩发,铰到齐脖颈。

晚上,在武汉,我借宿在同学宿舍。这位同学所在的大学,正好与湖北日报共一个院子。我写了一篇短文,批评这种野蛮干涉个人穿衣自由的行为。拿着稿子,我到了编辑部,找到值班的负责人,一位50多岁的老先生(当时我21岁,看任何40岁以上的人都很老),表扬我说:“年轻人,能独立观察社会现象,这很好。但稿子不能采用。因为这是运动。”

什么运动?不准跳交谊舞的运动,不准唱邓丽君的运动。那次短命的运动,有一个正式的名车:“肃清精神污染。”

而我们的精神,被专制、强横、霸道的制度,污染了多少年?

也就是在那一年的8月,一场突如其来的“严打”风暴,一夜之间,席卷全国。这场风暴对法治精神的摧毁和破坏,迄今还没有多少人有清醒的认识,文学艺术作品也很少触及。我不明白,法律为什么可以被行政命令取代?为什么,那数以万计的涉嫌轻微犯罪的人,会仅仅因为撞到了“风头”上,就活该倒霉,轻罪重判,杀戒滥开?

最近,网上流传着一封倡议书(我不能用它的全名,一则出于恐惧,二则,担心“敏感字”检索,无法发出),附有数百个签名。在上面,我发现了蜀中老诗人流沙河先生的名字。说真的,我除了敬佩,只有惭愧。因为,我不会在那份倡议书上签名,根于恐惧,出于怯懦。

2003年,一个湖北大学生,在广州被警察活活打死。他的名字现在也应该是敏感字。他的知名度,不下于另一个湖北人:首次太空行走的聂志航。我相信,广州欠他一座雕像,恶的制度,欠他一条生命。

2008年,也是在广州,一个打工的青年,出于贪心,从自动取款机上,盗取了17万元人民币。他后来被一审判处无期徒刑。如果不是网络上的抗议之声,导致后来他被改判5年徒刑,他怕是要为区区17万元,终生为这个国家,服无偿的劳役。我不是专业的法律工作者,我只是将一个中国青年的终生自由,放在天平的一方;将17万元人民币,放在天平的另一方。我深知,17万元,只是许多中国富豪一两天的零用钱,或者,几顿华宴的费用。它却要一个年仅20出头的中国青年,拿一辈子来换。

2008年,上海,一人独杀六人。举国轰动,“杀人者死”这一信条,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和颠覆。其实,魏晋时傅玄的乐府诗《秦女休行》,早就写过类似的故事。“杀人当伏法,义不苟活隳旧章”。利刃一出,天下为之一惊。我不知道,这是悲哀的恐惧,还是恐惧的悲哀。

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,世上也没有不易的政权。这个“易”,既有“白刀子进去,红刀子出来”的革命(对于暴力革命我一向反对),也有如今这场类似“公车上书”般的温和倡言。与其人易,何如自易?一个民族和解、历史功过分明、与世界潮流同步的中国,难道不是中华民族之福?民主,自由与人权,这些普世价值,难道真是洪水猛兽吗?

寄身海外,仍不能免于恐惧!

在恐惧中期待,在期待中恐惧。

2008年12月15日,夏威夷无闻居


2008-12-14 22:3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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weili

#2  

比你我更恐惧的人,是那制造恐惧的人。
历史的沉淀、文化的模式、最主要的还是人口相对于土地的绝对众多......
没有灵丹妙药。
背负、承担可以减轻恐惧。
每个人选择自己的可行之路,
承担着向前走......


2008-12-15 10:4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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