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场：斗智

场景：外滩公园
时间：上场后不久

大幕拉开，二道幕前。

康世强戴鸭舌帽蛤蟆镜白手套身披风衣上场。

康唱：
众里寻它千百度，
蓦然回首破疑阵。
等待上级作指示，
会面朝仓好动身。

康世强不住地看手表，背对观众站过一旁。张妈从另一方向上场。

张：（大声地）先生啊，我买菜回来了。今朝我买了一串阳澄湖大闸蟹。九雌十雄，现在正好是吃尖格辰光。

张妈走近康世强，康世强摘下蛤蟆镜回身迎上前去。两人低语。

康：有啥交待？

张：上级看过名单经过初步调查以后指示，人员都已一一核实，交出去决无妨碍。

康：好，那我就放心了，一切按原计划行动。

张：还有，上海地下党领导同志要见你。他会派人在预定地点和你接头，联络暗号照旧。（故意高声地）先生，侬走好啊，我要汏菜去了。

康世强重又戴上蛤蟆镜后两人分头下场。 二道幕升起。

康世强梅玉娟上场。

梅唱：
刚才又过新开河，
康唱：
那夜情景记忆深。
梅唱：
想来我没有看错人，
康背唱：
提防她诡计多端心毒狠。

梅：旭仁，你选择的地点真好。人家还以为我俩是一对情侣到外滩公园来兜风。

康：我是不想去日本人的地方，那儿有诸多不便。

梅：那份名单侬可以让我转交嘛。

康：对勿起，我就是不想让你插手。

梅：你，你哪能可以这样子过河拆桥？！

康：哼，你不自己想一想，侬对何旭仁做过多少坏事体！

梅：你，你不要冤枉好人！

康：枪杀枪伤都不是军统所为，而是你——

梅：你，你竟然这样子对待我，假如我去对朝仓告密，你根本不是何旭仁而是共产党地下工作者康世强——

康：等到朝仓他拿到我亲手交出来的潜伏名单，侬倒想想看伊会得相信我还是相信侬！毕竟我是侬格老板！

梅：你——（气得一时讲不出话来。）

康：我劝侬保持镇静为好。侬看，朝仓他来了。

朝仓敏治便装上场。康世强摘下蛤蟆镜和梅玉娟迎上前去。

朝：（热情地）啊哈，何先生梅小姐早就到了。

康：也就等了没有多少辰光。按照约定，我们两个老板在此地谈生意。我称呼侬敏治，侬就称呼我旭仁。

朝：对对对，旭仁，把写好的合约带来了吗？

康：有我们两个男人在此讲斤头，梅小姐请你就先回去吧。

朝：既然何先生这样子谨慎，我看就请梅小姐回避。

梅玉娟心犹不甘，只得致礼下场。

朝：（看着梅玉娟的背影恋恋不舍，回过神来对康世强）好啦，开始谈吧。

康：抱歉，敏治，我还需要确认侬没有带录音笔。

朝：（苦笑）果然是中统站长，情报老手！好好好，侬就来查吧。

康世强上前检查朝仓口袋裤袋。从中取出一支录音笔，打开消音。而后退后一步，从自己风衣胸袋里掏出信封递给朝仓敏治。

康：这就是合同文本，请查收。

朝仓敏治接过信封，打开阅读后收起握在手中。

朝：一点不错，整整三十六名。不过我有一个问题——为啥你不愿意让梅小姐转交呢？

康：事涉党国机密，梅小姐只不过是我的一个下属我不想让她过多插手。

朝：好，有头脑，值得信赖。哈哈，这是一份打字稿——我明白你这样子当面递交照样是一点都不留痕迹。

康：敏治，事涉商业秘密，还请你理解。

朝：理解，理解，当然理解喽。我还想请旭仁你当面再给我介绍一下合同内容，你看意下如何啊？

朝仓敏治有意试探，双眼直愣愣地盯着康世强。康世强异常镇静。

康背唱：
他那里蓄意试探真与假，
我这里有备无患假作真。
（接白，对朝仓敏治）好，敏治，你就听我讲——（朝仓边听边开始同步核对。）
（接唱）
三十六名干练将，
足迹遍布各阶层。
艳冠群芳宝姐姐，
任是无情也动人。
潇湘妃子林妹妹，
绛珠仙草贬风尘。
肃然起敬真国色，
昙花一现动京城。
日边红杏依云栽，
风送千里为探春。
只恐夜深花睡去，
倩影三更月有痕。
观音大士身边伴，
雨打梨花深闭门。
迎春花谢满地金，
清砧怨笛送黄昏。
一床经被曼陀罗，
自有风叶聚云根。
罂粟花似王熙凤，
回眸一笑百魔生。
牵牛巧姐生得巧，
也宜墙角也宜盆。
老树开花入景致，
借得梅花一缕魂。
扑朔迷离仙客来，
可卿梦里新乾坤。
冰雪肝胆尤三姐，
双剑赢过虞美人。
遥望樱花白如雪，
默默无言胜有声。
宝琴独奏音色妙，
宛如人向广寒奔。
空谷幽兰名岫烟，
便是俏也不争春。
凤仙盛开赞平儿，
难得性味甘又温。
一枝独秀映冬青，
累累赤心颂女贞。
出污泥而能不染，
花中君子数晴雯。
水仙也是重贞洁，
傲然挺立清白身。
杜鹃映来满山紫，
清明花朵开得盛。
并蒂花配夫妻蕙，
斗草双双对对论。
娇杏生来就侥幸，
竟然掌印作夫人。
一抹血色柱顶红，
棋盘残局空余恨。
春在溪头荠菜花，
二丫头在田间耕。
扬州茉莉花芳香，
五儿拿手善调羹。
纤纤络络黄金莺，
绣球花她鲜活嫩。
西窗品尝斜塘藕，
姐妹情长意犹深。
寒风萧瑟剪秋纱，
鼎炉剩药今犹存。
捉对飞翔蝴蝶花，
蕊头偷来爱三分。
芳龄十八蔷薇艳，
一曲骊歌听娇声。
频频含笑林红玉，
笑到最后气吐吞。
手执一枝野玫瑰，
耶律雄奴亦帝孙。
花气袭人知昼暖，
桃红又是一年春。
开到荼蘼花事了，
凭栏拈韵暗伤神。
三教九流都打进，
名单到此全一份。
（朝仓敏治插白：旭仁，那么为啥都是一些女将啊——）
（康世强接唱）
人情练达即文章，
世事洞明皆学问。
石榴裙底娘子军，
红绡帐里欲断魂。
以静制动，
以柔克刚，
攻无不克，
战无不胜！

朝仓敏治轻轻拍手连声叫好。

朝：佩服，佩服啊——
（接唱）
果然求得真经书，
东亚共荣拿得稳！
（开玩笑地接白）旭仁，这份合同要是旁人看了，还会以为是贩卖妇女集团的勾当！（抚手大笑）哈哈哈哈！

康：取笑了。

朝：多谢旭仁，就此告辞。

康：恕不相送。

朝仓敏治下场。康世强仍在原地踱步沉思，最后背对观众立定。

谢天佑手握报纸一份悄然上场，走到康世强背后立定。

谢：（假装读报）玉天仙捧玉如意坐玉麒麟配玉罗汉。

康世强闻声回过身来，不动声色。

康：铁金刚着铁布衫炼铁裤裆品铁观音。

谢：（低声）慢慢地跟在我后面，坐到前面不远处长椅子上歇息。我会把这份报纸留下后径直走开。过大约五分钟你拿了报纸就走。里面有今天下午平安大戏院一张秀兰邓波儿的电影票，廿排2 座。旁边1 座就是要见你的那一位。（说完掉头就走。）

谢天佑下场，康世强等待片刻尾随下场。

大幕合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