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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冈

#1  放鞭炮

放鞭炮

如果要问把我们这代人和春节紧密联系起来的一种物质是什么,我想许多人都会毫不迟疑地提及鞭炮。过年了才放鞭炮,放鞭炮了就是过年。

因为放鞭炮常常引发火灾等安全事故,早几年,国内各大城市都纷纷下达禁令,一律不准在春节期间燃放烟花爆竹。城市里的春节于是寂静了,我家窗子对面有一大片警察家属区,那里是例外,每到除夕夜,爆竹从那里响起来,烟花也从那里飞进夜空,只隔着一片绿地和一条街道,我们透过窗子借着那里的响声过年。
吃年夜饭,我爸听着窗外的炮声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。他说他小时候和表弟一起放鞭炮,放的是一种叫“钻天猴”的炮,钻天猴有一根长长的尾巴,放炮的人用来手持,待点燃了引信以后,钻天猴象火箭一样升空的时候,就要放开手。我爸的表弟死死地捏着长尾巴,放炮的时候还敞着怀儿,结果那钻天猴的尾气都喷到了他的肚皮上,黑乎乎的一片,用手一抹,全都是水泡。我爸边说边回忆,放鞭炮把一个老人带回了童年。

我们楼下也偶尔有小孩子放独鞭的清脆响声,都是偷偷地进行着的,一边放一边逃跑,这些零碎的鞭炮声也勾起我的回忆。
我们小时候玩的鞭炮很简单,我妈不肯给我们买太多,总是因为鞭炮放了不过就听个响,不当吃不当穿的。有叫“二踢脚”的双响炮,有几根夜光弹,最多的就是一百响或者两百响的小红鞭,夜光弹都要留到除夕夜里再放,二踢脚威力很大,响声也厉害,家里要么是我爸放,要么是我哥放,他们把二踢脚插在墙头上,用烟头点燃引信,我和妹妹在屋里炕上透过玻璃向外看,捂紧耳朵,只听“当”的一声巨响,二踢脚飞向半空中,接着,在半空中又传来一爆炸的巨声。二踢脚有时候只踢一脚,第二脚就没有声响了。就因为这样,二踢脚出事儿的时候最多,有一次我哥放二踢脚,好半天也没听见响声,就上前去看,结果他刚一走到跟前,就“邦”地一声爆了,把脸和手熏黑了,不过没问题。即使这样,我哥也照放不误,我爸试着让我放,我不敢放二踢脚,我哥就嘲笑我,我爸也说我“熊蛋包”。

我玩小红鞭的时候最多,把一挂挂的小鞭拆散开来,拿了一把放到兜里,就跑到大街上去了。手里拿着一根燃烧的香,一边走,一边就点燃一根小鞭,远远地扔到雪地里,然后就听到小红鞭噼啪的响声。有时候为了近距离听红鞭的响声,就任那引信燃烧,待快要到头儿的时候,迅速地扔到半空中,小红鞭就在耳畔啪地爆了。有胆大的孩子就把小红鞭捏在手上放爆,后院的孙老丑最会这招儿,他教过我,我也只试了一次,小红鞭快爆炸的时候我的心咚咚咚地跳,爆炸不过瞬间,但是手有麻麻的感觉,后来我怕伤到眼睛,就还是把小红鞭扔到远处听响。孙老丑老说我胆儿小,可是那些胆儿大的孩子弄不好就哭着回家了,不是炸黑了手就炸黑了脸。我们也搞雪地爆炸的游戏,就是在雪地上挖一个小洞,然后把三、四支点燃的鞭炮投进去,逃开,响声过后就见雪地上给炸出个小坑。

我妹可害怕鞭炮了,拿着小红鞭假装要往她身上扔,我妹就赶紧说,“二哥,你别往我身上扔,你要干什么我帮你。”我妹怕了,就吩咐她回家里的仓房偷出两个冻豆包来。女孩并不都像我妹那样害怕鞭炮,前院的蔡闺儿就是例外,我朝她丢过一次小红鞭,没想到她捡起地上燃着的鞭炮追起我来了,我吓得撒腿就跑,蔡闺儿在身后喊,“小赵二,你下次要是再吓我,我拿二踢脚往你裤兜子里放。”我并没听见蔡闺儿手里的鞭炮响,她居然用手把引信捻灭了,这样的女孩可是真够厉害的。

我一直没放过二踢脚,长大了读大学以后也没放过,其实我现在也还是挺害怕那东西的。小时候只知道放炮玩儿,不知道为什么过年的时候人们就非得放炮不可,后来看到有民俗学家说放炮是为了吓跑叫“年”的这个怪兽,我其实都将信将疑。如果说以前真有“年”这么个东西的话,放炮还有实际意义,现在“年”都没了,人们怎么还放炮?我想可能基于人的一种狂欢心理,平日里安静惯了,偶有那么几天噼里啪啦地响,人们就觉得新鲜。生活日复一日地过,平乏而单调,还不就是想着法儿地求新鲜求刺激么?放鞭炮当然与众不同。
一晃儿,我有好多年都没放过鞭炮了。不过每年的春节,我还都照旧能回忆起在乡下的那些无忧无虑的美好时光,一些流着鼻涕的男孩子冻得哆哆嗦嗦,东跑西颠的,村头巷尾到处都是零散的鞭炮声。有一幅最通用的春联是“炮竹声声辞旧岁”,在声声炮竹中,我们又都偷着长了一岁。一年又一年的炮竹声无言地预示着岁月的流逝,我有时候会生发一种一厢情愿式的浪漫主义思绪:如果时光真的能倒转,我愿意抛弃一切,重回放鞭炮的那个时代;人长大了,就太累了。我想念着那些时光,可惜生命只有一次,一切皆不再重来。

2008/2/7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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非常感谢绿茶mm的画作,勾起了点滴往事。

作品:过年了放鞭炮(水彩:16"X12")
作者:绿茶mm

第 1 幅


2008-2-7 04:2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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