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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hesunlover

#1  难逃悖论的女性抵抗 — 关于朱晓玲的《回归秋里》《寻梦》...

难逃悖论的女性抵抗
— 关于朱晓玲的《回归秋里》《寻梦》《冬日的季风》

周政保


其实,朱晓玲近年发表的小说远不止这三部(篇),如分别刊载于《十月》、《中国作家》、《长江文艺》的《秋恋》、《大漠》、《太阳在窗外》等,都是值得一读的作品。我之所以要把《回归秋里》(《天津文学》1993、8期)、《寻梦》(《长城》1995、5期)、《冬日的季风》(《中国作家》1995、6期)放在一起谈论,那是因为这三部(篇)小说拥有某些相同通或近似的特色,且便于诠释作家的潜力或创造性。

实事求是地说,朱晓玲还不能算是中国最富创造力的小说家——当然,谁是中国最好的小说家,也是难以排例或根本诉说不清楚的事情。但朱晓玲小说创作的独特性,却是不难感受到的——她的想象力,主要穿梭游弋于人难以传达的感情世界。尤其是那种稳秘的、处于朦胧或萌动状态的心理领域。她不回避“性”,但又极少或几乎看不到赤裸裸的、充满诱惑的刺激性描写。因而,与其说是性的描写,还不如说是“性”心理的揭示——在朱晓玲的心目中,性或性心理揭示,乃是传达生活及人的精神状态的永远不可割舍的一部分。

朱晓玲的小说叙述是相当写实的,也是相当合乎生活逻辑的。但她的“写实”是属于那种“心理体验”的“写实”,显得逼真而颇能揭示人的生存状态的内在性。或者说,小说所展现的“心理体验”,其本身就是一种真实的精神风景。不言而喻,朱晓玲这种富有“心理体验”色彩的小说方式,绝非某种模式的套用,而是一种源自生活的本相记录,其独特之处也仅仅是以“心理体验”的叙述形态,重现了人的精神或人的情感的原生模样。这里应该澄清的是,所谓“心理体验”,仅仅是一种阐释生活的方式,或一种传达人的精神景况及感情变化的小说手段,而绝非或一定是作家本身的生活亲历。因为描写什么就得亲历什么的创作路数,终究是一种低级原始的状态;小说家的主要途径是想象与虚构。而小说所传达的“心理体验”,只能是作家精神碰撞生活的结果。朱晓玲的小说大都以第一人称叙述,作为传达方式,无疑可以因为“倾诉”的姿态而达到亲近读者的艺术效果。但这种选择仅仅是小说修辞学的手段和技巧而已。

朱晓玲小说中的精神现象及感情生活,大都显现出一种被扭曲的走向,而人性的冲突与抵抗,也就构成了作品的主要描写内容,或“心理体验”的最为显著的传达底蕴。《寻梦》的主人公是被冷漠、被欺凌的女性,她之所以不由自主地跌入婚外恋的旋涡,那是因为她的人格或作为女人的尊严受到沉重而琐碎的打击。她是女人,她需要感情的抚慰,需要爱的呼应,需要生命旅途上的温馨与相助,然而,这一切早已在她的生活中荡然无存。于是她开始了迷惘中的“寻梦”。但瞬间的虚幻和生活的残酷很快粉碎了她所希冀的朦胧之梦。

而《冬日的季风》的故事——如果能被称为故事的话,几乎都是在“心理体验”的过程中完成的。而且让人感觉到叙述者无意于诉诸一个完整的故事——小说中的主人公是一个私生女,被歧视、被无情凌辱的境遇是凄憷悲凉的,也是令人同情的。但无援而残缺的生存状态,却造就了她“寻父”与“仇父”的特殊情结。作为人性的抵抗,虽变态而不能说有罪。但对于世俗道德秩序的挑战,又不能不使她吞噬精神的苦果——就如她的牙根出血,既无原因,亦无治疗的良方,是痛苦也只能任其自然。《冬日的季风》是一部没有“结尾”的中篇小说,但经由主人公逐步展现的“心理体验”,也通过作家步步为营的“点拨”,结局便可由读者的想象来完成。实际上,主人公的结局或故事的是否完整是无关紧要的,因为读者已经感受到了一种精神或感情状态的事实,那就是人性是成为人性的:人性之所以是人性,是因为人的生存境遇养育及最终完成了人性的缘由;人性的遗传是强大而深厚的,而人性的融入社会之后的遗传却显得更为深厚而强大;人性是社会的,这一结论确凿无疑但最终扼杀与扭曲人性的恰恰仍然是社会。当然是那种无情的、反人性的、炫耀着道德光环的、传统的或新生的社会陋习。

至于那篇《回归秋里》,倒是一个动人而遗憾的故事——故事本身关不新鲜,但因了它所发生的背景是那个无比荒唐的时代,所以也就有了特别的意义,还是那样的主题,即美丽的人性是如何被丑陋的社会力量扭曲与摧毁的。这也是一个经由“心理体验”而展现的凄凉苦涩和故事。如果说,《寻梦》与《冬日的季风》所讲述的是人性抵抗的故事,那么《回归秋里》则是一个因懵懂而导致人性投降的故事,一个因不由自主屈从“时尚”而铸就终生遗憾的故事。当然,故事的“意眼”并不在于青春萌动的心理描写,而在于是谁或怎样的精神惯性,导演了主人公的懵懂及人性的投降。

朱晓玲的小说主人公几乎是一律的女性,以所谓“女性文学”的概念来阐释这些小说是最合适的。因为这些小说中的女性基本上都处在妇女命运的悖论之中。以世俗眼光观照,这些女性——如《寻梦》中的小微、《冬日的季风》中的伊洁、《回归秋里》中的雪儿,她们的精神状态及感情生活大抵处在被扭曲的境遇中。因而在行为及心理走向方面,或多或少地有点儿相应的荒唐,乃至越出了传统道德的规范(雪儿则表现为对人性的违背,于是在结婚10年后还眷恋着她的初念者)。然而,换一个角度审视,倘若她们不反抗、不越轨、甚至灭绝自己的欲念及对梦想的追求,一切固守或听凭命运的安排,她们的精神状态和感情生活就正常健全了么?答案当然是否定的,也正是如此,我们不难感受到女性命运的疼痛与尴尬;她们无奈地处在两难的生存景况之中。作者既同情“我”,也怜悯“她”,而且对她们的无奈作出了无情而真实的安排。譬如《寻梦》:“这之后不久,小微坚决同丈夫离了婚。那时节,骁驰已经携了他的妻子远走高飞到香港做生意去了……骁驰走的时候并没来看小微,也没给小微留下只言片语……”;又如《回归秋里》的最后是:“出了村子没走多远,雪儿同一个穿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服的中年男子擦肩而过,而后各自朝着要走的方向消失在暮色苍茫之中……”;只有《冬日的季风》中的伊洁略有例外,作者设置了一个让读者猜测想象的结局。但无论如何,伊洁的命运不存在必然的转机。这一切,便是渗透在小说叙述中作者之于生活的态度。

其实,女性主人公最终命运如何安排在这里显得并不重要,对于小说来说,重要的是人物的“心理体验”的具体过程,因为这个过程已经揭示了这些独特女性命运走向——那就是不会停歇的尴尬与无奈,那就是继续进行冬日季风中的孤独的寻梦,而能否寻到则是另外的寓意层面了。如此也可以看出,朱晓玲的小说描写,虽大都是从女性个体的细微隐秘之处切入,但视野却落脚在了悠远而古老的命题上,那就是人的生存状况,女性的生存状况。这是一幅幅人性的风景画,我们不仅可以看见其是的形态,线条与色彩,而且可以感受到一种画外之意、一种沉寂中的抗议,一种凄苦的独行者的足迹声,一种冷寂而热切的、不仅仅属于女性的感叹与呼喊!

我想,独特的朱晓玲自有其无可替代的前景,因为小说的任何一丁点辉煌,都是与独特相关。


周政保:文艺批评家,八一电影制片厂研究室主任。



因为我和黑夜结下了不解之缘 所以我爱太阳
2007-2-7 11:3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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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雪儿

#2  

冬雪儿谢章凝转贴!


2007-2-8 10:4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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