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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原创] 《望黑》
已经很久没有在深夜燃灯照影了。今夜回首,阑珊之间,却没有似曾相识的感觉,自然而然地就一个人面对灯影的斑驳。深夜持灯的人是孤独的人,于是我固执地认为不去持灯就不孤独了,所以那么长的时间里,我只是面对自己的梦,在黑暗里望黑,目不窥园,以盲目为服玩。梦到是常有,醒来却没有一点记忆,如同没有梦。
    现在我又面对灯了,一盏埋藏在储藏室里的铜灯。铜灯是我自制的,以铜为台为笼,以蜡烛为燃,这是多年前仿古的手艺,很是粗糙,白天看去,有些惨不忍睹,但在夜黑之时,却有梦幻一般的美丽,它的映影贴在墙壁上,弯曲的铜丝笼罩竟然勾勒出一条蜂腰,柔美而曼妙。我睽视之间,有了失落,这光芒之中的黑啊!何以幽深不语,到底你是我的背影,还是我是你的背影!恍惚之间,迷不知吾所如。
    安顺这一座城一直很陌生,我是隔着夜、挑灯注视她的起起落落,这些年,天空和大地一直没有亮起来。有段时间,我只身骑着单车徘徊在陌生的街道,如贼一般,企图窥视人世间的财宝。那幽暗的胡同深处、狭窄的店铺檐头,拥挤着一道黑色的流水,细淅而凶猛,眼睛沦落的瞬间,你可以感觉到刺痛如针,从头到脚。我想这是一种生存的恐惧。人们对于我的窥视置若罔闻,没有一丝戒备,他们看我的样子,如同在看一个春天的薄暮,似有所思,却空有余情,不明所以,如果看到栖鸦、斜阳,可能会感慨两三声逝水年华,可惜这些都只是空度想象罢了。我就这样住在安顺,住在安顺的夜里。偶尔,黄昏的细雨会让我想起一群沉默的山——故乡的山,我以顒望的态度把握那一刻的兴奋,那一刻静止的兴奋。可能是雨事的迷蒙,幻起的暮霭遮住想象的空间,山在意识里也很模糊不清,只有沉默的轮廓守候我的沉默。
    怀念对于我是件奢侈的事。我是个失忆的流浪客,选择的归途只是异乡的旅店。持一把酒、破一声竹,站在摆放玉兰花的窗口,眺望窗口外的另一个异乡,又是个未知季节的暝霭轻笼未名的漠林荒丘。一直站到月芒刺入酒杯里,咀一口月色,吞入胃里,然后转身,默默离去。我一直在想,转身过后,窗外究竟是夜色更美,还是月色更美?但一直不去寻求答案,有一点恐惧。
    安顺是一座繁华的城市,但她的繁华多少有点自欺欺人。走在最热闹的步行街,也觉得相伴的是一个落选的超女,没有掌声,更没有笑声。夜晚彷徨,觉得每一盏华灯便是一份嘲笑。我知道他们嘲笑的表情,是黑。安顺是一座黑的城市,她以光明的形式在燃烧。安顺不懂,我懂,却毫无任何价值。我想起长岛的《苏州我记》:
    时尚变了。再固执的人也只好听从
    我收获了许多,唯独没有感到
    建筑粗敞的美术馆可以无人光顾
    昏迷的宴席上,有人把空虚与甜点一同吞咽
    眼前灯红酒绿,心中漆黑一团。
    ……
    我至今分不清这座城市的主要通道,坐在公共汽车上,更多的感觉是倦,疲倦,无力睁开眼面对他们的黑。有时候甚至忘了回来的站台,我想并不是我没有回去的地方的缘故。没有回去的时候,我常常想起历史书,想起历史上记载的城市,长安、洛阳、扬州、苏州,但我记不清他们的坐标,感觉只停留在地图上。而地图上的比例尺,至今我还没弄清。
    夜很深沉,很有重量,很多人如是而言。我坐在夜里,觉得奇怪,身体飘飘似的,却不是飘到哪一个世界。道教里面的三清天上,所有的人都已经死了,只留了一个黑。

1 评论

问好!但愿伊甸园有簇光~~

引用:
Originally posted by 太史不悲 at 2009-11-24 03:12 AM:
夜很深沉,很有重量,很多人如是而言。我坐在夜里,觉得奇怪,身体飘飘似的,却不是飘到哪一个世界。道教里面的三清天上,所有的人都已经死了,只留了一个黑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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