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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原创] 竹林、打狗、高雄-- 居住在台湾(15)
竹林、打狗、高雄

为力

高雄是一个听起来看上去都阳刚挺立的城市名字,可惜至今只沿用了几十年,而且这名字是日本殖民者更改的。高雄以前的名字是打狗,虽然极不文雅,却被称呼了上百年。打狗是汉人取自平埔族语言(TAKAU) 的译音。TAKAU的原意是竹林。平埔族原住民们喜欢挑选一种有刺的竹子(TAKAU)做成围墙,当這些埋竖成行的刺竹逐渐茂密成林后,先民们便称呼自己的家园为竹林。

1,寿山

从台南沿一号国家高速公路进入高雄,总是躲不开郊区那一片烟筒林立、污染严重的重工业区。所以如果时间充裕,我们便会选择景致优美的海滨公路。台南和高雄之间,有一个总是让我心胸开阔的喜树黄金海岸风景区,这里金色的沙滩漫长,延绵数里,却很少看到台湾人在戏水、休憩。

海滨过后是沿海山峦,从车窗向外了望大海,南台湾热烈阳光下海天相连,蓝色光谱的不断变幻,反馈给人一种陶醉之感。山路旁时常看到皮肤黝黑的大兵哥,汗流浃背地沿途跑步,提醒我大路旁的岔道,肯定通向人们告诉我的山间秘密军事基地。

渐入高雄市区,突见半山腰有一座雄伟寺庙。好奇地停下来,发现这里占地宽广,光停车场就是好大一片。元亨寺是高雄市历史最悠久的佛寺,初建于清乾隆八年(1743年) ,近年由于不断扩建,规模越来越大。

那天大雄宝殿里,僧尼们正在进行绕圈念经的仪式。我正探头之际,一位尼姑向我问好后,把我叫到大殿侧面,她指着衣架上的斋袍对我说:“欢迎你加入绕佛,你可以套上这件衣服,然后脱了鞋子进去。” 我惊愕地望着她满脸的诚意,赶忙道歉:“今天我只是路过,真是不好意思打搅你了。”

不敢再轻举妄动,我买来沉香插入大殿前的宝鼎香炉里。炉高过肩,宽约二、三人合抱,重在千斤以上,真可以称做香炉王了。望着冉冉升起的浓厚香烟,我意外地发现这座香炉正俯瞰着整个高雄市,赶紧拍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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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亨寺过后,终于看到了高雄壽山动物园的入口。那天如此之巧,我们停车时遇到了一家也从善化镇来的朋友,他们的一对儿女和我们的两个儿子年龄相仿。人们从四面八方来到台湾第二大动物园,因为孩子们都与动物园有不解之缘。

明浩是登山爱好者,现在和妻子领着孩子们爬几百米高的壽山,看来屈材不小。好在明浩同时也是环保组织的成员,于是他给我们讲解了寿山的故事:

寿山也叫柴山,位于高雄西边滨海,南北长约5.5公里,东西宽约2.5公里,全区最高海拔356米,地质属于隆起珊瑚礁石灰岩,是高雄市的天然屏障。由于地理位置的特殊,寿山自明郑時期便是军事重地。以后国民政府接管台湾后,整个寿山近三分之二的面积都长期属于军管之下。

这时我插话了:“我们前面路过的喜树黄金海岸风景区,是不是也曾经是军事管制区?”

“对,西部海岸因为正对台湾海峡,我们从小就被禁止下海游泳,他们说大陆来偷袭的解放军蛙人,会把小孩子们给掳走的。”

“解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?”

“大约1989年。当然,寿山自然公园的成立,源于1992年高雄市民的自主护山运动,那期间也包括数个环保团体与台湾政府各单位的协商,以及万人连署运动,等等。”

原来如此。沿着林荫路向半山腰的动物园攀爬,眼前林木青翠,泉清岩秀,一派热带森林繁茂景象。明浩的小儿子望着头顶上高大的相思树、凤凰树、榕树,频频寻找着。明浩赶紧解释:“弟弟惦记着我对他讲过的野生台湾弥猴。” 他对着睁大眼睛吃惊地望着他的我们说:“这寿山上台湾弥猴很多呢,哪天我们得专门爬到高处才能找到它们。”

然后他如数家珍,告诉我们这寿山上还有龙泉寺、千光寺、法兴寺、忠烈祠、寿山公園等观光景点。在寿山山頂,可以远眺高雄港,欣賞西子湾落日,观看整个高雄市夜景。

于是我明白了,如果要了解这座被称为高雄“都市之肺” 的寿山,我得一次再一次地回来。

2,爱河

我在台湾居住的2003年到2004年,正赶上了台湾政党轮换后的总统大选年。整个岛屿政治气氛如火如荼,电视台、报刊、杂志等新闻媒介首当其冲。高雄电视台全部深绿,很多台播放的是我根本听不懂的台语。

所以每当我走在高雄的大街上,都免不得有些‘做贼心虚’ 的感觉,毕竟我是大陆人嘛,根本不可能支持台湾深绿色的民进党。

我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情,站在中山一路大圆环,车水马龙的高雄市中心,二十多年前台湾“美丽岛事件”的发生地,感慨万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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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79年12月10日,是国际人权纪念日,高雄市參加庆祝联合国发表“世界人权宣言”31周年紀念会的二万多名民众,亲身经历了“美丽岛事件”。一场原为表达自由言论的演讲集会,到最后演变成警民对峙。原本是为了庆祝国际人权,组织者们却被当作叛乱罪犯遭到了居留逮捕。

1980年2月20日,黃信介、施明德、林义雄、姚嘉文、陈菊、吕秀莲、张俊宏、林弘宣等“美丽岛事件”主犯八人遭到了军事检察官的公诉。陈水扁做为主犯黃信介在军法大審中的辩护律师,出足了风头。1986年9月28日,这批由争取民主与自由的核心人士组成的党外实力,排除万难,最终在台北圆山饭店宣布组建台湾民主进步党。身为美丽岛事件辩护律师的陈水扁,独领风骚,成為了民进党的骨干和栋梁,为他以后当选台湾总统奠下根基。

高雄是日本殖民者设计、筹建的新型城市,道路比台北、台南宽阔多了。人来车往中,我的思绪却是越来越困惑,选择离开,我沿着中正四路往爱河方向而去。

如果说寿山是高雄的生命之肺,那么爱河就是高雄的生命之灵。以前看爱河,虽然是在车上走马观花,但不论是白天的船帆景像,还是夜晚的灯火辉煌,我都是因为爱河最先喜欢上高雄的。

在爱河西岸亲水徒步区漫步,绿木扶疏,水光潋滟。身边有幼儿学步,情侣呢喃,河中心“爱之船”上的游客正在向岸上的行人频频招手。我来到为游人制作的爱河展览说明图前,仔细阅读,了解一条河流的渊源变迁。

爱河本是一条小溪沟,她被沼泽、泥滩、盐湖、海水所围。爱河是经过整治的人工运河。爱河的水源有两种,下游水质是海水,上游是灌溉水及雨水。爱河曾经是一条臭气哄哄、污染严重的河流。爱河今天在高雄市、高雄人的呵护下美丽、和缓,她使高雄通顺,同时祈福于高雄。这条有着希望仁厚名字的爱河,是高雄市的骄傲。

我有些醒悟,但愿台湾的政治状态,也能像爱河一样,从懵懂到清晰,从原始到成熟,逐渐去除污染,最后水到渠成。

3,高雄港

我是站在前清打狗英国領事官邸所在的山丘上,从对面俯瞰整个高雄港的。果然不愧世界第三大港口,气派非凡。蓝天白云下,碧波闪闪中,只见一艘艘巨型海轮,依次排列进出港口,背景是高雄市的摩天大楼群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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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然也见识过新加坡港、香港港、日本东京港、美国洛杉矶港、英国伦敦港、中国上海港等,但我发现没有一座港口有高雄港的平静安详,它水不扬波。

高雄港外有旗津。旗津是一个海外沙洲,位于高雄港西侧,长约11公里,宽约200米,如同一条巨龙蜷卧在台湾海峡南口,成为一道天然的防波堤,坝外可以骇浪汹涌,但坝内高雄港港域辽阔,形势天成。

旗津沙洲上不仅有灯塔,更有炮台。炮台入口处横眉上题额“威震天南” 四字,和我所在的哨船头山丘上的炮台“雄镇北门” 四字,遥遥相对,气势磅礴。

打狗英国領事馆位于高雄港北岸,近邻陡峭的崖壁,三面环水的地势是絕佳的地理位置,是昔日英国海关稅务机关的所在地。打狗英国領事馆建于1865年,是台湾目前尚存的西方近代建筑中年代最久远的一幢。台湾由于1895年甲午战争割让给日本后,日本人将原本的打狗英国領事馆改为高雄海洋观测所。这座建筑二次大战中受到破坏,至1985年才开始进行修复,于1987年列入国家二级古迹,规划成为高雄史记博物馆。

我们就是在这高雄史记博物馆里参观展览后,才了解到高雄市原本起源于高雄港。

高雄港所在地原为渔村。荷兰入侵与郑成功来台时期都有开拓。清咸丰年间(1858年)依照中英天津条约,台湾被迫开放当时仅有的四个港口,高雄港便是其中之一。后来,由于台南首府安平港港口淤积严重,使洋船难以进入,高雄港取而代之安平港,成为台湾第一大港口。

历史读完了,肚子也饿了,旗津是全高雄口碑最好的海鲜盛地。我们下山,上路,开过高雄著名的长长海底隧道,出隧道后又惊叹路旁几公里长长排列的各色集装箱。在旗津买下一串肥厚的烤鱿鱼,然后边吃边一家家餐馆看过。海餐馆太多,面对大海一字排开。他们采用对客人最简洁的办法,就是把最新鲜的海鲜一盘盘展示在店外。食客点好若干盘后,便进店入座等待。不知道的鱼,不认识的贝,不晓得的海菜实在太多,我们看花了眼,于是便决定不下。一直走到天后宫,才找到了一家热闹的海餐馆。鲜贝、活鱼、红蟹、大虾,海物烹蒸煎炒得原汁原味,如此可口,我今天想来都是心满意足。

夕阳西下,五彩纷呈中,我们沿西子湾海滩,进入高雄中山大学。发现整个校园人群熙攘,原来正赶上了毕业典礼。穿长袍、戴高帽的毕业生们,手握鲜花、汽球,脸上一派喜气洋洋。他们的家长、亲属、朋友们,更是满怀骄傲。人们簇拥在竹林前微笑合影。

我被深深感动。置身在高雄这个山海之中的美丽城市,我仿佛看到了整个台湾宝岛。

2009,3,19

23 评论

我是够笨的。终于会在文中插图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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