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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长篇小说连载] 《玫瑰坝》(13-05)
《玫瑰坝》(13-05)


    兄妹俩各自想着心事,走了约半个小时,来到了父亲和弟弟的墓地。陈进见到父亲的坟墓时感到非常意外。这座坟墓坐西向东,建在一个风景秀丽的小山包上。墓前有一块高大的青石碑,墓身用大块的青石条砌成。按照当地的标准,这座坟墓应该是很豪华的了。陈进心想:「看来,这个老地主为了欺骗小妹,还真是花了不少的本钱。怪不得小妹要上他的当,会接受那么多的封建思想。」

    小三的坟墓就在他父亲的左边。这座坟就小多了。坟前的石碑只有三尺来高,坟身用黄土堆成,周围砌了一层西瓜大小的块石,同当地普通老百姓的坟墓没有多大的区别。两座坟都收拾得干干净净。看得出,陈素芬是经常要到这里来的。

    陈素芬数了数。陈进带来了十五个肉包子,十个棒棒糖。她在父亲的坟前放了五个肉包子,三个棒棒糖,点了三只蜡烛。接着,她点着三根线香,递给陈进,要他捻香而拜。陈进拜后,她又递给他三杯酒,要他祭酒。陈进祭完酒后,她又要他跪在地上,给父亲的亡灵磕三个头。

    陈进是共产党员,是无神论者,不相信人死了之后还有灵魂。他来看父亲和弟弟的坟,只是为了寄托自己的哀思而已。他对陈素芬的这些封建迷信的仪式本来是要嗤之以鼻的。可是,由于他刚刚粗暴地斥责过妹妹,心中十分过意不去,不愿再次伤害妹妹的感情,所以姑且把这些仪式当成是寄托哀思的方式,一一照办了。

    陈进磕完头后,陈素芬自己也捻了香,祭了酒,磕了头。她又把着王守礼的手,将这些动作重复了一遍。最后,她在坟前烧了些冥钞,完成了最后的一道程序。

    这套仪式在小三的坟前又重演了一次,唯一的不同只是陈进和陈素芬都用默哀代替了磕头。

    祭完父亲和弟弟后,兄妹俩在坟前席地而坐,聊了一阵。陈素芬见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重归温暖之后,便小心翼翼地说:「我想带你去守礼他爸爸的坟前看看。」

    陈进一直在回避着,不想谈起王秉文。现在,他见自己已经无法回避了,就严肃地说:「不行,我不能去。我是一个共产党员;他是一个地主分子。我们之间是敌我关系。你也不能去。你和他之间是被压迫者和压迫者之间的关系。」

    陈素芬说:「爸爸是他送的终;小三是他埋葬的;我是他救活的。他对我们陈家有恩。你错杀了他,就应该在他的坟前道个歉。不然的话,爸爸在阴间见到他会羞愧得连头也抬不起来。」

    陈进冷冷地说:「他有什么恩啊?你上了他的当,至今没有看穿他的诡计。东明和小范给我讲过这件事的始末。那个老地主做的那一切都是因为他看见你漂亮,想要霸占你,才做出来欺骗你的。这个老家伙从来就没有安过什么好心。俗话说:『天下乌鸦一般黑』。一个地主怎么可能是好人呢?」

    陈素芬气愤地说:「你们的干部不是把我也定成地主分子了吗?这么说来,我也成乌鸦了?我也成坏人了?」

    陈进耐心地说:「你和他完全不同嘛。你从小受苦,根子是正的。我动员你出来参加革命,说明我仍然把你当成是自己的妹妹,说明我相信你头脑里的封建思想是可以清除干净的。你现在应该醒醒了。你要是再执迷不悟,心甘情愿地当封建制度的殉葬品,恐怕将来连我也救不了你。」

    陈素芬继续为王秉文辩护道:「就算是他欺骗了我,那也不是死罪呀!我早就想问你了。你说,你们为什么要杀他。」

    陈进虽然明知王秉文不是死罪,为了维护党和人民政府的声誉,仍然说:「他高利盘剥,私藏武器,勾结土匪,强奸妇女,怎么不是死罪?」

    陈素芬反駮道:「他的利息才三厘,同在你们人民银行存钱的利息一样,怎么是高利盘剥?那把剑在堂屋里挂了几十年,人人见到过,怎么算是私藏?土匪来抢粮,他不得不给,怎么能说是勾结?姚凤英不愿意嫁给孟福宽。她误以为你们共产党要逼她当众讲出自己的心事来,所以才在台上哭。这怎么和强奸妇女扯得上?」

    陈进本来就觉得谭伟民宣布的这四条罪状有些勉强。此时他顺口说出来,不过是为了堵住陈素芬的嘴巴而已。他没有想到陈素芬会一条一条地辩驳,一时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。他受了窘以后,恼羞成怒,大声说道:「即使他当时不该杀,现在也该杀。我们马上就要贯彻《婚姻法》了。他霸占你的时候,你才十六岁,不到结婚的年龄。凭这一条,我们就可以判他个强奸幼女罪,把他杀掉!」陈进一直深恨王秉文那个老家伙玷污了自己的妹妹。情急之下,这几句气话就不知不觉地冒了出来。其实,除了重婚需要纠正外,《婚姻法》并不追究过去的那些非法婚姻。当时的早婚非常普遍。如果真像陈进所说的那样,娶个十六岁的妻子就该杀掉,一半以上的已婚男人就要掉脑袋。这几句话虽然让陈进出了一口在他的心中闷了很久的恶气,却使陈素芬误以为共产党不讲法制,想杀谁就杀谁,根本不管这个人是不是真有死罪,从而加深了她对共产党的成见。

    陈素芬知道再同陈进斗嘴也没有用,只好低下头不说话了。

    兄妹俩在山坡上默默地坐了十多分钟。两个人的心情都不太好。


    在回村的路上,陈进再次动员妹妹参加革命工作。陈素芬却只愿意去县城帮哥哥管家看孩子,不愿意参加革命。陈进解释道,他虽然是县长,由于国家对脱产干部实行供给制,他只有很少的零用钱,无法养活妹妹和她的孩子。他说,如果陈素芬参加了革命,当了干部,国家就会把她和孩子的生活包下来。他提出,陈素芬先去县城里试一试,看看自己喜欢干什么革命工作,然后再作最后的决定。

    陈素芬却坚决地表示,就是饿死,她也不愿意为共产党做任何事情。

    陈进见陈素芬的态度非常坚决,也无可奈何,只好要妹妹好好地考虑考虑他的建议。由于时间已经不早了,他回到龙泉村后,也没有休息,就骑上马,回县城去了。